被温柔阴鸷世子缠上了 - 第5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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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额角渗出冷汗,眼睛发烫,声音低哑:“你为什么要一而再,再而三的伤害自己的身子?”
    “你不知道痛的么
    ?”
    孟悬黎觉得自己的脸颊被撕成了碎花,她声音低下来,带着些艰涩:“我自然知道痛的。”
    “可我若告诉你,你会把我圈在这里,再不让我出去。”
    “我能有什么办法?”
    陆观阙哑然失笑,缓慢直起身,喉间刺痛:“你说你没办法……”
    “你没办法就能联系外面人?你没办法就能金蝉脱壳?你没办法就能跑到岭南?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孟悬黎胸口憋闷,好似一团棉花堵在嗓间,出不来气,也说不出半句话。
    陆观阙脸色异常苍白,他按着额角,踉跄转过身,往外间走。
    孟悬黎垂首,细微的愧疚感油然而起,像针尖一样,轻轻刺了一下她的心。
    她是不是说得有些过了?伤到他了?
    可之前那些事,始作俑者都是他啊……
    正恍惚,外间忽而传来沉闷的响声。孟悬黎侧首一望,见陆观阙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
    她心跳骤停,忙赶下榻,赤足疾步,猛然推开门,着急道:“你去找余太医,就说世子爷昏倒,让他速速来国公府。”
    “你去喊德叔,让他把世子爷扶到内室。”
    “动作轻些,别声张。”
    孟悬黎跪在地上,掏出丝绢,擦拭他唇角近乎紫黑的鲜血。
    她缓了一口气,尽力去避免来自心口,呼之欲出的疼痛感。
    他不能倒下,至少不能因为她的缘故倒下,否则,无论是对他,还是对自己,日后必定激化矛盾。
    他若真出了什么事,别说走了,她连活下去都难说。
    #
    余太医刚离开国公府没多久,就被请了回来,进来时,见孟悬黎还是坐在那里,有些猜不透是怎么回事。
    给陆观阙把完脉,他走到孟悬黎面前,低声道:“世子爷脉象端直而长,实乃怒火攻心……”
    不等余太医的话说完,孟悬黎直接打断,吩咐道:“你去给他开些黄芩、柴胡、龙胆草,还有……”
    “还有茯苓。”余太医接话,目光赞许,略一点头,“微臣这就去。”
    孟悬黎见他离开,搬了个圈椅,挨着床沿坐下,合上了双眼。
    他方才倒下去的声音,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中反复惊响。
    陆观阙的父亲,也就是那位国公爷,昨日去世了。她说那些话的时候,并不知道这件事。
    如今知道了,似乎有些晚了,毕竟,陆观阙已经被自己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。
    孟悬黎深吸一口气,混乱的思绪逐渐沉淀下来。
    她发现,自己从前的反抗、逃离、硬碰硬,是伤敌一千,自损八百。
    无论开始筹划的有多好,最后的结果都是撞得头破血流,将他逼得更加极端偏执,将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。
    她缓缓睁眼,目光落在陆观阙脸上。
    此刻,他褪去了所有强势和愤怒,眉目紧皱,薄唇抿成一条线,整个人透露出令人怜爱的脆弱。
   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    再和他硬碰硬下去,她能把他逼疯,他也能把她逼疯。
    或许,可以换一种方式?
    孟悬黎眯起眼睛,眼底晕染出冷漠。既然暂时逃不掉,既然他的执念这么深,或许,她可以利用这一切?
    利用他此时的虚弱,利用他的执念,利用他心意……甚至,可以利用他对自己的那点“好”。
    她恍然起身,拉上帐幔,侧躺在他身边,探了探他的鼻息,虽然微弱,但还算平稳。
    她想给他拉被褥,却不小心掠到了他手臂上的红痕,定睛一看,十分怖人,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被狼咬了。
    孟悬黎眼神复杂,沉默了半响。
    最终,像是下定了决心,眼神渐渐黯淡,依偎在了他怀里。
    #
    陆观阙醒来时,头痛欲裂,喉间干涩,身子仿佛刚从深海中打捞出来,沉闷,无力。
    他微微一动,垂眸看到孟悬黎蜷缩在他怀里,呼吸平缓,睡得很沉。
    她的手搭在他的胸膛上,姿态温顺安静,是一种有悠远梦幻的感觉。
    陆观阙喉间滚动,闭了闭眼,只觉自己是在做梦。
    他并未推开她,只是静静端详着她的睡颜,目光如利剑,细细挑开她身上的伪装。
    热风忽至,陆观阙轻哼冷笑,她倒是学聪明了,看见自己怒火攻心,知道硬碰硬不成,就开始用软刀子了。
    孟悬黎像是被他吵醒,倏地蹙眉,缓缓睁开眼。
    她抬眸,对上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,微微颤抖,刻意担忧道:“你醒了?感觉怎么样?”
    说着,她抬手去探他的额头。
    陆观阙猛然攥住她的手腕,声音沙哑:“阿黎,你的演技真的很差。”
    她吃痛,倒吸凉气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你是因为我才生病的,我只是……”
    “只是什么?”
    “只是发现硬的不成,想要来软的?”
    陆观阙单手抚上她的脸,迫使她直视着自己:“还是趁着我生病这个机会,放松我的警惕,骗取我的信任……”
    “为你下一次逃走做足准备?”
    他的话,组合在一起,像一副九连环,精准地让她为难,让她解不开,让她找不到出路。
    思索了一瞬,孟悬黎咬着唇,苍白辩解:“我没有……”
    陆观阙在暗处盯着她,目光意味不明。
    忽而,他松开她,缓慢起身,披了件外袍,径直走向外间,沉声吩咐道:“德叔,把那些东西都拿进来。”
    德叔应声而去,又急促而来,手里捧着紫檀木匣子,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罗汉床的炕桌上。
    陆观阙摆了摆手,德叔合门退下。
    孟悬黎隔着轻纱帐幔,看着眼前这一切,实在是一头雾水,搞不懂陆观阙要做什么。
    倏地,陆观阙坐在罗汉床上,远远盯着孟悬黎,沉声道:“过来,打开它。”
    孟悬黎趿拉着鞋,走到他面前,心里油然升起不安感。她颤着手,小心打开匣子盖。
    里面是她从前珍爱的诗词杂记、闲暇时绘制的小人图、看医典记下的易容册子。
    甚至……还有那本她精心制作,记录了无数逃跑细则的《狸猫闯岭南》。
    一笔一画,都是她的心血,都是她渴望自由的证明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……”她声音发抖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    “从我由长安至东都时。”陆观阙语气平淡,带着些掌控感,“你以为,你那点小心思,能瞒的过我?”
    原来是这样。
    她跟着他回东都后,找了许久,都没找到这些东西。本以为是给了暗香,谁知,被他搜了去。
    正想着,陆观阙俯身拿起那本册子,随意翻了两页,讥讽道:“以前,你总在桌上写来写去,我一看,书名叫《警世通言》,也就没翻过。”
    “谁知,这封皮撕开后,写得是什么《狸猫闯岭南》?”
    陆观阙轻哼一笑:“怎么?你这小狸猫,还想闯岭南?”
    孟悬黎胸口起伏,憋着气,不吭声。
    陆观阙将册子扔回匣子,然后,从旁边格子上摸到一个火折子,擦亮,紫蓝的火苗跳动着,映在他的侧脸上。
    “烧了它们。”他命令道,声音不容置疑。
    孟悬黎瞳孔骤缩,轻微摇了摇头:“不行……”
    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,就这么烧了,日后再整理,可就更浪费时间了。
    “烧了。”
    “一本都不许留。”陆观阙将火折子递给她,目光深冷,像那火苗一样,“当着我的面,把它们烧了。”
    见她不肯接,陆观阙从后面圈抱着她,蛊惑道:“阿黎不是想让我相信你?”
    “那就把这些东西烧了,把你想要逃离的小心思,彻底毁掉。”
    “不然的话……”陆观阙顿了顿,含住她的耳垂上的软肉,“你现在的温顺,在我眼里,就是一个笑话。”
    孟悬黎看着那火苗,又看向那匣子里的
    旧物,手指冰凉,浑身血液倒流。
    他在逼她,逼她亲手斩断从前,逼她臣服于他。
    这是一场残忍的投名状。
    须臾,她颤抖着,接过了那灼热的火折子。
    陆观阙松开她,坐在罗汉床上,冷眼旁观,等待着她的选择。
    第36章 庭院深几许(1)
    火苗长出牙齿,一寸一寸咀嚼着那些娟秀字迹,最后,牙齿渐渐隐去,转为赤红。
    空气中弥漫着焦糊气,橘红色的光映在孟悬黎的脸上,闪闪烁烁,明灭可见。
    手心被火折子烫得发热,她却没什么感觉,只是一本接一本,将那些承载她灵魂的手札投入火焰中。
    直至最后一点火星儿熄灭,满匣灰烬,一室死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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